摘草莓 |
發布日期:2018/3/4 發布者:佚名 共閱57777次 |
我們全家剛從南方遷到西北都市西安的那年,我五歲。幼時在南方生活的美好記憶一下子為被迫適應新環境的強烈感覺所沖擊。所以如今留在記憶里的童年是有點殘破的。懵懂無知的童年往往是快樂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但是新環境里的人與事卻讓一個五歲的孩子迅速成長起來,不再那么無憂無慮了。 我很快地就上了小學預備班,那時叫育紅班。班里的小朋友都比較排斥外地人,對我的裝束及行為都很好奇,使得本來就敏感的我愈加顯得孤僻。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放學路上的花花草草上。 在父母工作的軍隊大院里,有很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吸引著我。春天到來的時候,新生命迫不及待破土而出的清香彌漫在整個放學回家的路上,給懼怕與人交往孤寂的我帶來了莫大的欣喜和安慰。對大自然的渴望和遠離塵世的本能反應使得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花草也是“有主”的。當然,現在的花草更是不得隨意采摘的,不管它們有沒有具體的物主。鱗次櫛比的樓層使得遍地可見的花草金貴起來,豈容隨意踐踏? 我記得高干生活區里每一幢小洋樓前都有一片不大的田地。退休的高干就在這里種下了他們喜歡的、以及我喜歡的植物。其中有一片田地最引人注目:低矮的綠色胖葉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色,那果實底厚上尖,有麻點,見所未見,還有那股清香,讓五歲的我站在邊上直發愣。首先我確定了它是我在大院別處從未見過的植物,它的嬌嫩和細致顯得非常與眾不同,它的周圍的牡丹和桃樹之類的就一下子看起來兇巴巴的,粗枝大葉,不那么惹人喜愛,然后我就決定拿一些回家仔細研究這些紅果究竟是什么樣的。這樣,我就毫無顧及地向田地邁出了作為“小偷”的第一步。 在底矮的田地里,一個小小纖細的身影彎腰采拾著果子,而且光天化日之下還不慌不忙,周圍寂靜無聲,無人路過(因為這里是高干區,大家叫“熊貓館”的地方)。這幅圖畫儼然有點象魯迅先生筆下的閏土插獾的情景,只不過人家閏土可是英雄少年,而且在自家田地里,比不得。 很快我就引起了別人注意。最先沖我大叫一聲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正義的阿姨,她怕我逃跑連自行車也不要了,推倒在地,一個箭步沖了過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把我象拎只小雞那樣拎了起來,我懷里的紅果實,為數不多的幾顆,就散落在地上了。我忘了她是如何大聲訓斥我的,只記得主人聞聲而出,是一對年邁的夫婦,那大伯還穿著一身沒有領章的軍便裝。這位正義的阿姨一臉得意和討好的笑,把我扔到他們跟前,一副抓到階級敵人給領導報功的嘴臉,著實讓我心驚肉跳,以為犯下了滔天罪行。 我被帶到了一個大屋里。里面的擺設很漂亮,在當時很少見的。滿臉淚跡的我竟然還注意到了這些,現在想想,得夸自己還挺不錯。正義的阿姨抱完了功,又指著我的鼻子說“小偷”之類的話后就同主人夫婦告辭了。我當時肯定是眼巴巴地望著大伯和大媽,指望他們放我一碼。要知道孩子沒有什么罪惡感的,只知道逃避,或著哭泣。大媽遞給我一張紙,問我會寫字嗎,我說會(我應該說不會,但我很老實),于是我就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班級,所在小學。而那位大伯則笑瞇瞇地請我嘗那果子。大媽說要到學校去告我一狀,我只能眼淚汪汪地望著她,卻沒有求她。 我是在昏昏噩噩的狀態下回了家,當晚發高燒,母親很擔心。這件事給我的童年劃了一道不淺的傷。是因為那個阿的影象不斷浮現,而大媽嚴肅地樣子也讓我一直懼怕。 過了許多年,我終于離開了那所大院。在離開之前,我就品嘗到了自己買到的那底厚尖的果實。它的名字叫草莓。我一直愛吃它,而且吃的很多,每次都要過完癮為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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