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糧—那一年我十五歲 |
發(fā)布日期:2018/3/4 發(fā)布者:佚名 共閱57459次 |
清晨,還在迷迷糊糊中,就被父親的喊叫聲驚醒,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絲夢境的回憶也沒有了。 在耳邊聒噪的依然是父親莫名其妙的吵叫。癡癡地呆了一會,嘆口氣,下地,做飯。 今天要去買糧。 每人原本是七百斤的稻子,可不知哪個(gè)領(lǐng)導(dǎo)大發(fā)慈悲,每人只給六百斤。父親低三下四地找完辦事員找科長找場長找書記,該找的人都找遍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依然是六百斤不變。六百就六百吧!誰叫我們當(dāng)初來到這個(gè)鬼地方時(shí)只聽信他們的口頭許諾呢! 從家里到供銷科的路并不太遠(yuǎn),一會兒就到了,可是開倉的人還沒來,我們便等著。 好冷好冷的天!我哆嗦了一陣,還是禁不住冷。看看天,霧蒙蒙的,太陽躲在陰灰的云層后面不敢出來,隱隱約約透出來的幾絲光線也膽膽怯怯地,像個(gè)做了錯(cuò)事的怕羞的孩子,不敢正視這個(gè)陰暗的世界。 那人終于來了,踱著四方步,四十來歲的樣子,肥胖的身子撐著一件呢子大衣,舒服地打著消化不良的飽嗝,只是他的骨架子太短了些,衣服貼著地皮蹭來蹭去,倒象是武大郎。一雙小眼睛醉意朦朧地,象兩粒粘了泥的黑豆。他派頭十足地開了門,就坐到一邊抽煙去了。 稻子要自己裝。大哥的手還未好,使不上勁。而我,身子又不爭氣,軟塌塌地。重活計(jì)便都落在二哥身上了。父親總歸是父親,“你們還干不了嗎?叫我這個(gè)老頭子操心!哼!操不完的心……”父親站在一邊絮絮叨叨地發(fā)他的牢騷。 二十六袋半稻子總算裝完了,這就是我們七口人一年的口糧。 自己去推來了磅稱,過秤人還沒有來記數(shù)。 呆在大糧倉里,任稻子里的塵土飛揚(yáng),狠狠地灌進(jìn)嘴里,鼻子里,我們不住地咳嗽。 現(xiàn)在是中午了,十一點(diǎn)的火車正轟轟隆隆地開進(jìn)車站。而孫廣義的爬爬車還沒有來。昨天說好的,今兒個(gè)晌午他來幫忙拉稻子。 十二點(diǎn)了,仍然沒有聽見爬爬車的“劈啪”聲。我們只好自己往家推了。小推車一次頂多只能裝五袋。來回就得六次。路雖說并不遠(yuǎn),卻也得爬過火車道那個(gè)直挺挺的雞脖子。伸伸懶腰,很冷,很乏,也很無奈。 大家都沒有說話。低頭用力推,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前面那個(gè)小驢車真氣人!就那么不緊不慢地磨蹭,也不管別人正忙著。好氣惱,喊他幾嗓子,沒聽見。 只好繞過去,又多走了一段路。直一下身子,像散了架子。 “那不是孫廣義么?!爬爬車……”我?guī)缀鯖]有力氣喊了,謝天謝地,他正向我們開過來。我們停下來,喘著氣。 “喂!老周”,他從車窗里探出半個(gè)腦袋,沖我們叫著,“我有事,你自己慢慢干吧。” “嗨,你能不能……”爬爬車已躥起一串黑煙,向旁邊的岔道開過去了。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父親和大哥吵了起來,說他沒有眼力見,是笨蛋,窩囊廢,殘廢……他有氣沒氣地罵罵咧咧,怨天尤人,找我們?nèi)鰵饨夥ψ印N覀冎挥心蛔髀暋N覀冞能說什么呢? 唉!呵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了白色的霜。我們的衣服凍得象古代的鎧甲。 真冷。真乏。也真無可奈何。 “下午去磨稻子!”父親不依不饒地說。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點(diǎn)鐘了。 天還是陰沉沉地在霧靄中靜默著。太陽早已經(jīng)不見了。 很冷。很乏。很生氣。也很無奈。 僅僅是無奈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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