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云片糕與蛋黃派 |
發布日期:2018/3/4 發布者:佚名 共閱57450次 |
記憶里的童年是在外公的肘彎里度過的。據說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不知原因地常常哭鬧,如果用現在的醫學觀點來看,可能是缺少某種微量元素吧!但當時當地的科學還很不發達,父母工作很忙,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照顧我的哭鬧情緒。只有當外公整夜抱著我在院子里散步、看星星的時候我才安靜一些,于是在我愛哭鬧的日子里外公幾乎每夜都哄我到天明。 記憶里的童年是在外公的故事里度過的。再大一點的時候,外公開始給我講故事,講狼外婆、小白兔、青蛙王子,我的童話世界是在外公的故事里一頁頁展開的。外公還講他年輕時候為買木材走幾百里路的經歷,講打土豪、分田地的過去,講瓜菜代年代的艱辛,我腦海中的歷史種子是在外公的故事里點滴播下的。 記憶里的童年是在外公的背上里度過的。我小時侯體弱多病,常常需要上醫院,即使健康的時候也特別不愛運動。因此上小學以前的每次出行都是在外公的背上經歷的,外公那時已經七十多歲了,背有點馱,頭發已經全白了,我能明顯地感覺到摟著我的那布滿青筋的雙手蒼老、粗糙,還在微微抖動著。 記憶里的童年是在外公的茶館里度過的。從記事起外公就常常帶我到茶館,他是那家茶館的老顧客了,在當地也屬于德高望重之輩,深受那家茶館所有茶客的尊敬,每次都為他保留靠里的上位。茶館里整天都非常熱鬧,天南海北聊什么的都有,外公一般不愛講話,除了給我買零食,就只是笑瞇瞇地坐在竹椅上養神,而我呢,則在外公旁邊的小凳上忙著與瓜子、花生等零食“斗爭到底”。那時物質雖然已不缺乏,但還很不豐富,最高級的零食便是“云片糕”,很小的時候我就曾經認真地對外公講:“外公,將來我長大了買云片糕回來孝敬您”,記得當時外公欣慰地笑了。 記憶里的童年是在外公的翹首等待里度過的。我上小學開始外公便換了另一家靠近路邊車站的茶館,而且改坐到門口,為的是接送我方便。記得我領到重點中學錄取通知書回家那天,遠遠地看見外公依舊在茶館門口等著我,當我把錄取通知書遞到他面前時,外公高興得哈哈大笑,我看見他的白胡子快樂地抖動著。我漸漸地長大,初中、高中、大學,直到工作,外公一直在這家茶館等我回家,而我回家的間隔隨著我的成長由一天、一周、一月、一學期,增加到了一年甚至更長。無論我何時回家,都能在這家茶館看見外公,外公每次都抓住我的手問:“現在功課是不是很忙?注意身體。”,回家后免不了從他的箱柜里翻出各類零食、營養品(都是別人送給他,他卻舍不得吃的)一古腦兒往我手里塞。 我買云片糕孝敬外公的誓言也隨著初中設置獎學金后落實,當我第一次掙回獎學金真的買回云片糕送給外公時,我看到外公的眼睛濕潤了,那年我12歲。從那以后,我每年在外公生日那天都會用獎學金等收入來選擇一些當地較少的禮物送給外公,當然,就不再是云片糕了。 98年春節是我工作一年半后第一次回家,外公此時已經86歲了,我買了兩盒蛋黃派準備送給他,奇怪的是外公這次沒在茶館門口等我,連茶館都變得冷冷清清的了,我的心直往下沉,原來外公已在5日前撒手人寰,臨走前還問“敏敏他們什么時候回家?”,而母親考慮到我工作繁忙、路途遙遠,竟然沒有通知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痛。外公的音容笑貌還歷歷在我眼前,外公啊外公,我們之間還有一個約定沒有實現,那就是接您到北京來看天安門,您怎么說走就走了呢?我這次給您買的蛋黃派也只能孝敬在墳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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